(原标题:卡游IPO:一场关于童年、资本与上瘾的百亿游戏)
文/可儿
编辑/渔夫
来源/万点研究
“这不是卡牌,这是社交货币。”
在校门前不到50米的小卖部门口,摆着一张塑料桌,桌上堆着三摞颜色鲜艳,印着奥特曼、小马宝莉、蛋仔派对等IP形象的扑克牌大小的纸盒,售价:2元/包。
“阿姨,我要两包奥特曼。”经常有小学生买完后当场拆开,第一张是普通卡,第二张是“UR闪卡”:“哇!辉月!”
周围三个同学立刻围了上来,大家羡慕地传看。有人掏出一张“SP哪吒”想换,被拒绝。男孩把卡小心翼翼地塞进透明卡册,仿佛那不是一张印着图案的纸片,而是一张通往班级话语权的通行证。
这一幕,每天都在中国超过10万家小卖部、文具店、便利店上演。
这些2元一包的卡牌,构成了卡游这家公司的核心产品。2024年,卡游售出48亿包卡牌,总营收100.57亿元,经调整净利润44.66亿元,毛利率高达71.3%。
这意味着:每卖出一张2元的卡包,卡游净赚1.4元。
其70%收入来自12岁以下儿童,其核心产品毛利率高达71.3%,展现出对低龄群体消费心理的精准把握。
一张张炫目卡牌背后,是腾讯红杉的上市对赌倒计时,也是近50亿包卡牌堆积的“印钞机”神话。
然而,依赖“低龄成瘾+渠道压货”的“童年税”模式,面临人口红利消退、监管严控、IP主权缺失三重绞杀,卡游被业内视为“沙上筑塔”。
2元背后的成瘾机制
美国心理学家斯金纳在1950年代做过一个实验:一只老鼠按下杠杆,有时会掉出食物,有时不会。结果:老鼠开始疯狂按杠杆,即使食物已经吃饱。
这就是间歇性强化效应——不确定的奖励比固定的奖励更容易让人上瘾。
卡游将这一机制完美复刻,即通过稀有度分级(普通卡、稀有卡、隐藏卡等)构建概率反馈机制,刺激用户反复购买。
卡游设置了30级稀有度体系,从普通卡(R)、稀有卡(SR)、超稀有(SSR)、闪卡(UR)、辉月卡(MR)……每一级都对应不同的概率。
要抽到一张辉月卡的概率在1/216,比泡泡玛特Labubu隐藏款(1/144)更低,这意味着平均要花432元才能抽到一张。
但当你已经集齐99张,最后一张的吸引力会被放大10倍-“就差一张”的心理在作祟。
克拉克·赫尔发现,人们越接近目标时动机越强。当卡牌收集接近成套时,消费者愿为最后一张支付高溢价,如《哪吒2》导演签名卡被炒至23万元。
卡游的稀有度细分至30个等级,稀有卡概率低至1/216(如小马宝莉辉月系列),比泡泡玛特Labubu隐藏款1/144的概率更低,刺激重复购买。这种设计契合东亚消费者对“完成度”的执念,也与日本Gacha机制(手游抽卡)一脉相承。
二级市场的繁荣进一步强化了这种成瘾循环。2024年,《哪吒2》导演版亲笔签名卡被炒至23万元天价。这种极端案例通过社交媒体传播,在未成年群体中制造了“一夜暴富”的幻想。
IP授权围城
2024年,卡游前五大IP(奥特曼、叶罗丽、小马宝莉、火影忍者、斗罗大陆、IPA、蛋仔派对)贡献了86.53亿元收入,占总营收的86.1%。
问题的关键在于:这些IP都不是卡游的。
2022年至2024年,卡游的授权费用分别为2.11亿元、1.54亿元和7.68亿元,尤其是2024年的增幅接近400%。
卡游的IP依赖已构成系统性风险,具体表现在:
到期风险集中:2025-2026年38份核心协议到期,续约成本预计再涨200%。包括贡献10亿收入的《蛋仔派对》(2025到期)、《斗罗大陆》(2026到期)。
非独家授权陷阱:奥特曼、火影忍者等IP同时授权布鲁可、华立科技等竞品。华立科技凭借相同奥特曼IP的卡牌,2024年就分流4168万元市场。
一位业内人士透露:“奥特曼版权方日本圆谷株式会社在续约谈判时,把保底金提高了4倍,卡游几乎没有议价权。”
值得一提的是,卡游原创IP《卡游三国》累计收入仅2.94亿元,毛利率66.3%,低于授权IP的84.2%,显示原创IP的变现能力和溢价空间远不及授权IP。
用户困境:12岁之后的断崖
用户结构差异成为卡游长期潜力的限制。
卡游70%收入来自12岁以下的小学生,12岁以上初高中生占比仅有20%。且越是头部IP,低龄用户比重越大,2024年最大IP小马宝莉,贡献收入超30亿元(约30%),是由小学女生买出来的;奥特曼IP更聚焦,小孩哥占比达到90%-95%,初高中生仅贡献2%。
卡游的增长困境首先体现在用户基本盘的萎缩。其核心用户是中国2.2亿6-18岁青少年群体,但按2024年近50亿件出货量计算,相当于每个青少年要购买23件产品才能消化。随着生育率下降,这个用户群正在萎缩。
2017-2023年中国新生儿减少约40%,意味着未来小学生数量将显著下降。
如果卡游不改变用户结构,未来5年出货量将下降20%。
渠道端则暴露出更严峻的问题。相比2024年末的217个加盟商,2021-2023年公司经销商数量分别为326家、290家、231家,2024年新增27家经销商、终止41家,2023年新增12家、终止71家,2022年新增83家、终止合作119家。
卡游的渠道结构加剧了这一困境。92.5%收入依赖经销商网络,渗透10万家小卖部、文具店,直营渠道仅贡献7.5%。这种模式虽带来高利润率,却使公司失去终端控制力。比如,SP哪吒卡炒至2.5万元,但缺乏官方评级体系,假货泛滥;当产品滞销时,压力被转嫁给下游渠道,最终反噬品牌价值。
更新招股书后,卡游的业绩“大变脸”,其总营收同比增长277.8%至100.57亿元,而经调整净利润更是暴增378.2%至44.66亿元。
面对多重压力,卡游的战略突围聚焦在三个方向:出海远征、品类扩展、资本闯关。每条路都布满荆棘。
出海被视为增长关键。2024年10月,卡游与孩之宝达成合作,获得 《小马宝莉》全球授权,并在日韩、东南亚推出多语言版卡牌。但国际市场的文化壁垒高筑——欧美有万智牌,日本有宝可梦,这些本土巨头已构建成熟的赛事体系和收藏生态。
卡游卡牌在海外缺乏认知基础,而重建渠道网络耗资巨大。泡泡玛特的出海经验表明,本地化运营是最大挑战:其在东南亚通过调整产品尺寸、色调迎合当地审美,才实现单店收入超国内7-10倍的成绩。卡游能否复制这种成功仍是未知数。
品类多元化同样进展缓慢。2024年卡游文具业务收入5.13亿元,仅占总营收5.1%,毛利率不足40%,远低于卡牌业务的71.3%4。人偶等其他玩具收入占比13.4%,但41.8%的毛利率仍与核心业务差距明显。
最紧迫的是资本市场的对赌倒计时。2021年,红杉与腾讯以1.35亿美元投资卡游,签下对赌协议:若2026年底未能上市,卡游需按8%年息回购股份。以当前95.4亿元优先股公允价值计算,赎回金额或高达120亿元,而卡游2024年净利润仅44.66亿元。
历史教训历历在目:俏江南因对赌上市失败被资本接管,王健林的万达商管四次IPO失利后失去控股权。对于卡游创始人李奇斌而言,这场IPO已不是选择题,而是生存之战。
后记:当塑料成为文化,什么被留在了童年?
2024年,Labubu登上卢浮宫展台。
2025年,泰国寺庙门口,游客扫码购买盲盒。
2026年,万智牌玩家用中文查询卡牌效果。
中国消费品牌,正在将塑料与纸片,炼成全球化时代的情感货币。
但卡游的问题是:它收割了童年,却没能留住青春。
潮玩产业的未来,不属于收割概率游戏的赌徒,而属于那些将情感沉淀为文化的炼金师。当卡游的奥特曼卡在中学垃圾桶里褪色,商业的胜负,终将由时间的厚度裁决。
卡游的IPO之路,不应只是资本盛宴,更应成为重构商业价值的成人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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